海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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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hjnbcbe - 2024/6/30 0:30:0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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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为植物不会动,我们就以为它们比动物善良,这真是天大的误会。

在新墨西哥州西南部,乳白色花朵的丝兰会在夏日雨季吐出花蕾。顷刻间冒出一大片花,花高约四十厘米,好像沙漠中的蜡烛。一夜之间,矮树充斥的荒野,变成一个犹太教的烛台。

多数种类的丝兰是没有气味的,不过很多花朵的子房底部会分泌一点花蜜。花蜜是远古遗留下来的产物,当时的丝兰和丝兰蛾尚未完成共同演化。如今,尽管丝兰只有丝兰蛾这一个传粉者,而且苦行的丝兰蛾在成年后完全不吃不喝,但花蜜仍然保留下来了。

破茧而出飞离地面后,丝兰蛾在丝兰苍白、蜡质的花朵里完成交配。不同种的丝兰蛾会有差异,但一般的做法是由已受精的母蛾爬上花的雄蕊,把头朝着花药的顶端弯下,然后把卷起的舌头展开以保持平稳;接着用构造特殊的口器把花粉刮干净,紧紧夹在前脚间。它最多能从四根雄蕊上收集到花粉。

然后,丝兰蛾飞往另一朵丝兰。它在雄蕊间钻来钻去,刺穿子房,在那儿产颗卵;接着沿管状的柱头向上爬,把带来的花粉一路滚下花柱,好为花授粉,这时它很可能会产下另一颗卵。每产下一颗卵,它就又回头往上走。就这样上下来回,为柱头授粉,产卵,然后再授粉。

丝兰是自交不亲和的。丝兰蛾把一朵花的花粉传给另一朵花,促成丝兰的异体受精。与其他被动授粉者不同,它是很罕见的主动授粉者,会主动把花粉推进柱头中。

这样做也保障了丝兰蛾幼虫的食物来源。没有受精的花很快就会凋落;已受精的花的胚珠会变成种子。丝兰蛾的幼虫在子房里孵化,吃掉了百分之十五的种子,养肥后,幼虫在果壁上咬一个洞,跳到地面上结茧,然后又在茧里待上一两年,甚至三年才出来。剩下的种子仍然足以让这株丝兰继续繁殖。

这些听起来就像《伊索寓言》,主人公总是好得不可思议。我们常常就是这样看待传粉者和花之间的关系——两者互利共生。例如蝴蝶吸食忍冬,并以代为传粉来交换,两个物种渐渐演化出相互依存的关系。

不过大部分认定的互利共生关系都太一概而论了。事实上,传粉者会造访很多种花,而植物会仰赖多种传粉者,像丝兰和丝兰蛾这样一对一的关系倒是比较少见。

达尔文曾写道:“自然选择不可能让一个物种特别为了另一物种的利益而改变自己,不过自然界的物种的确会利用其他物种的构造,持续让自己受惠。”

丝兰的花

就丝兰来说,自然选择形成了无懈可击的同伙关系,堪称合作的典范。

这真有点像是寓言故事了。

其他物种也是一样,擅长利用他人。跟丝兰蛾有近亲关系的伪丝兰蛾,尽管不运载花粉,却也飞到丝兰的花里产卵,并让孵出的幼虫以丝兰种子为食。它不只在没人造访的花里产卵,在已受精且正在发育的子房中也照样产卵。它不但不能为植物授粉,还会在果实里孵化出幼虫,吃掉过多种子。

丝兰也有对策。被太多虫卵侵占的花,在长出种子、结出果实之前就会凋谢;植物也会放弃那些没有充分授粉的花。结果是,想钻漏洞的伪丝兰蛾的繁殖机会,远远不如按规矩来的丝兰蛾。

植物学家用西班牙文“aprovechado”(意为“占便宜者”)来形容那些从互利共生关系中得到好处,却完全不予以回报的生物。所有的合伙传粉关系,碰到像“aprovechado”这种机会主义者,就变得不堪一击。

另一方面,正牌的传粉者也可能会变成“aprovechado”。蜜蜂有时不会从花的前方碰触满载花粉的花药,反而是从背面靠近,把舌头偷偷插入萼片和花瓣之间,盗取花蜜。照植物学家“犯罪”的行话来说,这样的偷窃行为就叫作“底下的那条舌头”。

碰到那些花冠已经并合成管状的花时,要偷花蜜的昆虫不得已,只好硬咬开纤维。舌头短的熊蜂,就因为会用上颚刺破柳穿鱼、洋水仙和耧斗菜的花冠而臭名昭著。比起偷窃,闯入后抢劫花蜜的更是张狂,它们还会伤害到花;有了这个破洞,之后的小偷就可以肆无忌惮地盗取花蜜。

这可不是一个凭良心的世界,窗户得闩上,门必须锁起来。花尽可能地保护自己:有些有着皮革般坚硬、难以穿透的花萼;有些在基部长着坚实的层层叠叠的叶片或苞片,使小偷知难而退;还有一些,拥有排列紧密的花序。

丝兰和丝兰蛾已经演化为高度的互惠关系,因此对“aprovechado”无力招架。它们也因唇齿相依而尝到苦头,非得要其中一个物种顺利繁殖,另外一个才能顺利繁殖。沙漠里的农夫为驱走破坏农作物的害虫而喷洒农药时,也把丝兰蛾杀死了,于是丝兰失去了传粉者。

丝兰已经全开,正如雕像般静立着,等候访客的到来。尽管它的光彩足以照亮地平线,可就是没有人来。

这是植物版的莎士比亚。

除了异体受精外,有几种丝兰会采取营养繁殖,默默复制自身基因。这是个退而求其次的选择,像是秘密账户,也像个即使是情人也无法想象的秘密(一件你不知为何就是忘了告诉他的事)。

因为植物不会动,我们就以为它们比动物善良,这真是天大的误会。正如一位研究者所写的,“存心欺骗的传粉者似乎比行骗的植物少”。

很多花都有过分夸大自己长处的坏习惯。它们的雄蕊上长有浓密的毛,或是带了一抹亮黄色,使雄蕊的花粉看起来比实际上多;要不然就是把细小的花药顶在引人注目、看起来像是花药的粗大花丝上;有些花则会把花药不育的部分弄得胀鼓鼓的,制造富含营养的假象。

花朵搞的那套方式,只能被称为“猛烈的性爱”。有种兰花,只要轻碰花的任意部位,就会让承载花粉块的茎像弹簧般啪的一声弹射出去,连着一盘黏黏的花粉,砸向那些停在花上、还搞不清楚状况的蜜蜂。有时蜜蜂就这样被撞下了花朵。如果有人恶作剧,用笔尖戳一戳,花粉块就会飞行将近一米的距离。其他的花会用差不多的方法,把花粉或扔,或掷,或扑,弄到昆虫身上。

花粉弹射的力道很大,但落点不见得理想。例如有种兰花会把花粉块(包括唇盘及茎)喷到天蛾的眼睛里。尽管花粉传送到了另一朵兰花,较大的茎还是黏附在原处,就像眼球里插了曲棍球棒一样。有时可以在某些传粉者(如鸟和天蛾)的舌头上,发现不同来源的花粉块。达尔文曾推论,这些动物很快就会因无法进食而死。尽管如此,它们已经先替一些花完成了传粉。

即使最“善良”的花也会耍狠。以马利筋来说,它的花粉会牢牢黏住来访的蜜蜂,有时蜜蜂为了挣脱,被缠住的脚就会被活生生扯下来。

不计其数的花,非但对昆虫一点好处也没有,反而还是个祸患。将近三分之一的兰花是靠招摇撞骗混日子。有些擅长拟交配,有些看似是安全的繁衍之处;很多闻起来像有食物奖赏,但实际上有的只是令人眼花缭乱的滑梯、迷径、旋转门、密室,还有出口,这些全是大费周章搞出来的。

深受各地园艺人士喜爱的兰花,有着地地道道嘉年华游乐园的氛围。

花散发出某些动物喜欢的恶臭,一只苍蝇被吸引过来,停在如舌的唇瓣上,却不由自主往后弹落,被两只柔韧的“手臂”紧紧环抱。接下来发生的有点像〇〇七电影里的情节:唇瓣会在绞紧的同时保持平稳,应付昆虫的重量;“两臂”迫使苍蝇挣扎、甩落腹部残留的花粉块。最后,苍蝇就像詹姆斯·邦德般溜之大吉。

欧洲兜兰的果香和艳丽的黄色,会引诱蜂类通过入口,进入唇瓣部分。大型蜂类通常可以逃脱(虽然也有一些就此被困死),但小型蜂类就逃不了,只能一直在光滑且下倾的表面打滑。振翅乱撞一阵后,它发现由唇瓣底部的空隙隐隐透出光亮,指引出一条通向花后方的路。昆虫经柱头、雄蕊,一路挣扎而出,遗落所有携带的花粉,而新的花粉已被抹到它的腹部。

兜兰的计划并不是万无一失。有些昆虫还没装备好就跑掉了,还有些有经验的昆虫会避开这朵花。不过,花很明智,它会长出根状茎。这些长在地下的茎会在远处生根,复制出新的无性生殖植株。

还有一种用香水奖赏长舌蜂的兰花,会垂下娇艳动人的花,散发出诱人的香气。唇瓣的一部分会形成桶状,里面装满花分泌出的汁液。由于唇瓣的底部很滑,来访蜜蜂站不稳脚跟,就掉进这小小的泳池中。逃逸的路线同样是一条通过兰花的柱头和花药的秘道,蜂只得在秘道里耗上半小时之久,这段时间里,花粉块就黏附到了它的腹部。

有些花甚至懒得提供逃生出口。如果小虫在某种海芋的雌性阶段造访,花正等着花粉到来,小虫就有可能会丧命于花室底部。不过如果小虫带着的恰好是其他海芋的花粉,它们就不会白白牺牲,因为花已因此而完成受精。小虫若在花的雄性阶段来访,花正释放出花粉,它会看到出口是大开的,可以自由通行,而且顺便可以好好抹上一层花粉。

一般的三叶天南星花有两性,分别长在不同的植株上。受新鲜真菌气味的吸引,蚋会飞进花里,然后跌入花室。跌进雄花的蚋比较幸运,它们有机会逃出去,但倒霉一点的就会撞上雌花。

丑恶的一幕在某种巨大、气味香甜的睡莲上上演。处于雄性阶段时,这种睡莲会为食蚜虻、蜂和甲虫供应盖满花粉的雄蕊作为食物。三四天之中,每天早晨,花都会打开,供应一份不论规模还是享乐程度都是罗马式的飨宴,也带给人类喜悦。很多花因美丽而闻名,但这种花似乎只属于古代传说中的神佛的层次。

处于雌性阶段时,同一株睡莲还是会开花,但看起来已大不相同。这一阶段的雄蕊没有花粉,绕着花中心的一池汁液围成一圈,池底则是扁而圆的柱头。

背景音乐已然改变。

我们都知道其中的意味,想警告小小的食蚜虻:“千万别站上那雄蕊!”然而,食蚜虻浑然不觉,跌跌撞撞站上了已变得平滑的雄蕊表面——于是这家伙就这样滑下了池子。

落难者拼命挣扎,然而高耸的雄蕊没办法落脚。它的汁液里含有一种湿润剂,会拉扯这种世上重量最轻的昆虫。食蚜虻沉入液体中淹死了,它身上的花粉被冲走,渐渐积聚在有着血海深仇的柱头上。

有时,连看到吃腐肉的昆虫试图在貌似腐肉的花上产卵,我都不禁恻然。昆虫显然是希望幼虫的粮食丰盈,才选择在这样的地方繁殖。它们以为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。

蕈蚋的境遇同样辛酸。它们带着一身花粉,安心地飞离假冒真菌的花,然而作为子代的卵在孵化成幼虫后会饿死。有些花甚至想速战速决,比如,短尾细辛这种花的组织就含有剧毒。

植物和传粉者的互利共生不像婚姻关系,反而比较像军事竞赛。为了得到更多食物、产更多卵,传粉者想出新招数,植物也有反制措施。一边制造出导弹,另一边就发展出反导弹系统,外加一枚更大的炸弹。

占上风的那一方将威胁到双方赖以维持的系统。所以,睡莲不能杀死太多食蚜虻,三叶天南星不能杀死太多蚋。矫伪成性的兰花不能做得太绝,不然它的传粉者会饿死。相对地,熊蜂、蛾类和蜜蜂最好也不要太厚颜无耻地盗取花蜜,以至于到最后没有帮一朵花传粉。

导弹、防御工事、高射炮……如果你想到很多动物不只是吸吸花蜜或采采花粉,还会吃掉植物本身,这些景象就会马上浮现在脑海里。植物和昆虫始终处于交战状态。事实上,传粉系统也许就是在这种力量的消长下演化而来的——白吃白喝的甲虫,由于某种原因变成了传粉的甲虫。

当然,如果花最后没有办法吸收、躲开或智胜敌人,可能只会摧毁。

行军虫以雏菊为食。雏菊防卫的方法,是制造一种在黑暗下呈微弱毒性、在紫外光下则有剧毒的化学物质。虫吃下植物后,该物质会经由它的循环系统到达表皮。然后在晴朗的春日,太阳暖暖地晒着,昆虫先是发出日光灯般的光芒,然后就蜷成一团,全身发黑。

一种叫“卷叶蛾”的毛毛虫则有自保的方法。它用雏菊的花瓣把自己包裹起来,然后用丝密封。这样,在远离阳光的阴影中,卷叶蛾就可以准备大快朵颐了。

有些植物甚至会跟敌方结盟。叶螨吃利马豆时,后者会释放出数种挥发物,这些化学物质会引来另一种肉食性的叶螨,把之前的访客吃掉。

经由结盟,不相干的物种成了亲密的战友。

蚂蚁喜欢偷取花蜜,但是大部分的蚂蚁带有一种天然杀菌剂,会杀死花粉里的精子——显然蚂蚁并非好心的传粉者。针对这点,植物有时会在地面和花之间竖立路障,在茎的上方布置一块具有黏性的区域,或在茎的四周围起一圈液体,让蚂蚁这类昆虫爬不上来。

植物也会在远离花的地方,设置花蜜作为诱饵。某些开花植物以提供这些花蜜当作交换条件,要一群会叮咬的蚂蚁充作卫队,帮花儿抵挡会产卵的昆虫或会刺破花冠的熊蜂;另一方面,花也得用化学方法,避免蚂蚁卫队伤到自己。说到底,这些蚂蚁还是小偷,得跟它们保持安全距离。

以上是另一个互利共生的寓言,或者说是另一件讹诈的罪行。

我们不难看出其中的奥秘及其所包含的寓意。我们是人类,故事和寓意已融入我们的生活,就像香味已融入了熊蜂的生活。

十八世纪时,互利共生是个寓言,阐释了上帝创造的完美和谐。在大自然神圣的平衡中,每个物种扮演的角色是不会改变的。自然的各个部分和谐共生,互相帮助,正如人类社会里各部门一起工作,从农夫到皇帝,人人各司其职。

科学常反映人世,而我们常常指望社会反映出我们所了解的大自然。十九世纪,工业革命和资本主义的新观念,强调竞争对经济的重要性,于是紧接着出现了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。今天的我们仍然在这两端之间摆动,政界如此,植物界亦然。

合作是自然界最基本的组成原则。

竞争也是自然界最基本的组成原则。

二十世纪七十年代的环保运动中,生物学家倾向于前一个原则。现在他们已经转为后者。

一位信奉“竞争”的科学家,不久前曾写道:

植物和担任传粉者的动物互利共生,都因对方的存在而受惠。然而这样的互利共生既非对等,也非互助。事实上,传粉是由完全敌对的关系逐渐衍生而来的。植物和动物始终各有各的目标,立场鲜明,通常一个是繁殖,另一个是觅食,彼此互不相干。在这样的前提下,只可能有利益冲突,不会有所谓的合作。

水手寻找陆地,科学家寻找组成的规则。物理学家称之为“大统一理论”。每个人都想找出这样一个理论,每个人都想知道贯穿所有生命奥秘的规律。

发现美丽寓于实用,我大感意外。

发现美丽暗藏杀机,真是晴天霹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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